这天, 刘丽蹑手蹑脚的走进一家当地的大酒店,看得出来刘丽是第一次进这样场所。在一楼转了一圈后,循着指示牌刘丽上了二楼的贵宾部,那里可是酒店里最高级的雅座,来的多是些有钱的主。
贵宾部的男服务员张朝阳看到这衣着朴素的女孩,东张西望,赶紧迎上去,拦住她,说:“小姐,这里是贵宾部,散客餐厅在一楼。”
刘丽看了一眼张朝阳,红着脸扭捏地说道:“我就是想去高级雅座吃上一顿饭。”张朝阳不经意间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到这二楼吃饭,消费很高的哟。”
刘丽试探着问:“那最少要花多少钱啊?”张朝阳本来想把她吓回去算了,随口便说:“最少也得千八百块吧。”刘丽低着头下意识地碰了碰口袋,摸了一下,说:“那行,就在二楼吃吧。”
接着张朝阳把菜谱丢在桌上,刘丽也没在意,拿起菜谱看了又看,最后狠了狠心,说:“给我上酒店里的招牌菜吧!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张朝阳一脸讥笑,这一餐下来要得两千多块呢!
看到张朝阳站在那不相信的目光,刘丽也有点气恼,“噌”地从口袋子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在张朝阳面前晃了晃:“你看这些,够不够?”张朝阳心里说,土包子,有几个钱不知姓啥。接过菜谱转过身就通知了厨房,并悄悄地叮嘱了一句:“是B计划。”
”B计划“是这家酒店的暗号,这些招牌菜货源很紧俏,碰上那些来此尝鲜的外行生客,店里经常给他们来个偷梁换柱。一两千一桌的菜,往往成本还不到200元。用老板的话说,像他们这类人,哪能天天吃得起这样的菜,你就是给他们什么样的假货,他们也吃不出来。
刘丽点好菜,便起身就要下楼。张朝阳见状急忙跑过来拦住:“小姐,你要去哪里?”
“下去接人。”
“你点的菜可都已经下厨了,万一你不回来了,那我就惨了,老板要扣我工资的。”
刘丽有些生气了,嘴角抽动了一下:“你,你也太小瞧人了。”说着,抽出几张钞票,塞到张朝阳的手里,“给定金,这回放心了吧?势利眼!”然后蹬蹬地下了楼。
张朝阳冲着那个刘丽的背影“呸”了一口,讥讽道,乡巴佬,不给你多放点血,你都不知道这酒店的门朝哪个方向开的。
不一会儿,刘丽回来了,扶着一位老头。老头一看就是农村种地的,穿得很土,面黄肌瘦,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嘴里还不停地叨唠着:“你这孩子,吃顿饭跑这么高贵的地方干啥,咱们又不是啥有钱人。”刘丽笑着对老头说:“爹,城里的饭店都这样。”一老一少,不合乎潮流的甚至还有补丁的衣着和饭店富丽堂皇的装饰比起来,极其不和谐,很多人看着这对父女……
上了楼,张朝阳还是佯装热情地迎上去,把老人扶到椅子上,倒上茶,铺垫好餐巾。老头看了看张朝阳,咂咂嘴说:“小伙子不错啊,你快歇着吧,我一个老头子,不是啥人物,不用饲候,我自己来。”
然后又自言自语道,“都说孩子们出来,赚点钱,也不易呀!人前人后的跑腿伺候,要是在爹妈跟前, 那真是心疼哦!”
这些话让张朝阳心里感到热乎乎的,不仅又重新打量了一遍这两位顾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们也不像是有钱人。既然没有钱,为什么还要到这地方消费呢?莫非这位老人得了什么绝症,到了医生说的那种,他想吃啥,就给他吃点啥的时候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对他们实行''B计划'',岂不是有点太残忍了,张朝阳心里暗想。
于是张朝阳忍不住问了句:“叔叔,你的身体还很硬朗吧?”
老头微笑道:“好着呢,农村人身子骨结实,你别看我快六十的人了,家里那几亩地,还是我种着呢。”
莫非这个女孩发了什么横财?张朝阳又问了一句,“你女儿最近财运很不错吧?”
‘小女在城里也是辛苦咧,看到你们在外打工都不容易”
这时,刘丽赶紧在张朝阳身后轻轻地扯了一把,示意他不要再问了。
张朝阳奇怪的漂了一眼也不再做言语,出去了。刚出门刘丽也跟着出来,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刘丽红着脸喊张朝阳过来,恳求道:“大哥,一会儿上菜的时候,我爸要是问多少钱,最好是哪个菜也别说超过30元。”
“为什么?”
“要是我爸听说,一个菜花了那么多钱,他说啥也不会吃的。”
张朝阳斜了刘丽一眼,揶揄道:“家境不那么宽裕,何必非要到这种地方来消费呢?还不如把省下来的钱,用在别的方面,多孝敬孝敬老人呢!”
刘丽抬起头,脸涨得通红,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僵持了一会,刘丽又乞求道:“帮帮忙行吗,大哥?”张朝阳冷冷地说:“行,那有什么不行的,你就是让我们说一块钱一个菜,我们也会听你吩咐的。顾客就是上帝嘛!”
刘丽感激地说了声:“谢谢。”转身走了,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转过脸来,吭哧了一会,才说:“我哥就是在盖这栋楼的时候,不小心从架子上掉下来,摔死了。我哥临死的前一天,还跟我说,有机会一定要让没见过世面的爹妈也到这吃一顿。
可是这些年来,我一直上学读书,没有能力挣钱。这才刚出来工作,本来想,父母身体都还好着呢,以后有的是机会,可是没想到,去年妈妈突然走了,现在就剩下我爸,他的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了,我真怕有一天,他……他可是一辈子都没进过大酒店的!就只一次,你们也看不惯吗?”
张朝阳的内心巨震,凭心而论也是从农村来的他,何尝没有过这样的想法!这些年来自己钱没少赚,可这个愿望一直留在梦里。终于张朝阳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转过身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误解你了。”
与此同时,张朝阳心里一阵后悔,自己因为能多拿点提成,竟昧着良心给这对父女点了“B计划”,忽然!张朝阳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能让这苦命的小姑娘把那点血汗钱,就这样白白糟蹋了,便说:“一会儿经理过来时,你就说菜不对味。我想法说服他,多给你打几折。”
刘丽瞪大眼睛,说:“可那些菜,我从来也没吃过,愣是说不对味,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
张朝阳凑过身子悄声解释说:“就冲你这份孝心上,我实话告诉你吧,那几个菜都是冒牌货,这年头,哪里来那么多鹿肉驼肉的!”刘丽顿时呆在那里,然后一跺脚:“那不是坑人吗,你们大酒店还这样!”说着就要直奔后台的经理室。张朝阳一把拉住她,急得满脸通红:“你可别吵,那样我可就被炒鱿鱼了……”
刘丽一愣,心想也是,停了下来。心里想着这大哥还算是有点良心的,叹了口气!张朝阳把刘丽刚才付的定金塞还给她:“都是在外打工的人,钱赚得都不容易,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好了。”
刘丽无奈何地点点头,回包间陪老父亲了。过了一会儿,贵宾部的经理笑眯眯地走进包间,问:“小姐,菜可口吗?这都是纯正地道的山货。”张朝阳瞪大眼睛,他都计划好了,只要这小妹妹配合好,一说不满意,他就把经理叫到一边说:“人家可是山里人,对那些东西是识货的,咱用‘B计划’糊弄人家,怕出漏子啊,对酒店名声不好……”
刘丽抬起头看了看经理,又看了看吃得正香的父亲,犹豫了半天,才说:“很好,很好。”然后又对父亲说:“爹,过去只有皇宫里的人,才能吃到这个。”老头眯缝起眼睛,夹了一口清炖骆驼峰,咂吧咂吧嘴说:“也没什么好吃的,怎么有点奶气味。” 刘丽附和说:“爸,营养多的肉就这样。”
这下计划全乱了,可把张朝阳气坏了,经理走后,她把刘丽叫了出来,愤愤的说:“你怎么忍心骗你爸啊!” 刘丽的眼里的泪水打转,把头转向一旁,声音有些哽咽地说:“我爸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苦了一辈子,我这次来,就是想让他尝一尝这些稀罕东西。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啊!”
张朝阳心里一颤,险些落下泪来:: “这不怪你,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他们给你们上冒牌货。”
似乎是想到什么,张朝阳赶紧往楼下跑,刚好经理正准备出去,看到张朝阳跑过来,问道有什么事吗?张朝阳嘴张了几次,才吞吞吐吐地说:“经理,给刚刚那桌客人打打折好吗?他们不是有钱人。”经理很意外,看着张朝阳,问:“他们是你的熟人?”张朝阳摇摇头。“是你的亲戚?”张朝阳又摇摇头。经理一脸不解地问:“那你为什么替陌生人这么卖力呢?”
“因为她是个孝顺女儿,我们不能昧着良心,赚孝心的钱。我那份提成不要了,请你高抬贵手,多给他们打几折吧。”张朝阳再也憋不住,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
经理听完,眼圈也有点发红,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笔,写了几个字,递给了张朝阳。张朝阳一看高兴得差点蹦起来,上面写的是:二楼西雅座,免费。张朝阳高兴地说了声,“谢谢经理。”直奔前台。
来到前台,张朝阳却发现小姑娘父女俩刚刚买单走了,收银员还说小姑娘留了一张字条交给自己:
不知名的大哥,谢谢你了,你是个好心人,我们在外打工都不容易,我不想让你为难。我既然请我爸来吃饭,就能掏得出钱来,孝心不能打折。不管它是真是假,只要我爸吃得高兴,我就知足了。
看完这段话,张朝阳一个大老爷们,不顾店员们投来的奇怪目光,蹲下身子失声痛哭!
据说后来,这件事传到老板的耳朵里,老板也红了眼眶,下令摒弃了“B计划”再也不挣黑心钱,张朝阳也被表扬升了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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