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民族”养成记
文/王璐
凌晨一点，浓密的针叶林中响起一阵急促的号角，20多名青少年从零下20摄氏度的帐篷中训练有素地醒来，端起手中的AK47突击步枪，准备迎接新的“战斗”，他们不是士兵，而是叶尔莫洛夫少年军事学校的学员。同千百万俄罗斯青少年一样，他们在原本无拘无束的青少年时代接受着俄罗斯历史上最严格的爱国主义教育，为的是成为一名更合格的俄罗斯人。
“一个人的历史意义是由其对祖国的贡献来衡量的，而优秀的本质是由是否具有深厚的爱国主义情怀来衡量的。”一百多年前，俄罗斯文学家车尔尼雪夫斯基这样写道。一百多年后，俄罗斯在历史中重新找回了爱国主义对民族、国家的意义。
资料图：俄罗斯总统普京。
“我们找不到像苏联所选择的那样的东西。我认为，我们没必要向遥远的过去寻找这种东西，如果有一种能代替过去不错做法的东西，那就是全俄爱国主义。”俄罗斯总统普京这样说道。
2016年，俄罗斯总理梅德韦杰夫签署了《2016—2020爱国主义教育国家计划》，俄罗斯外交部表示，希望依照计划，在2020年俄罗斯联邦军队服役年轻人数要增加10%，此外，以自己国家为荣的俄罗斯青年人数要增加8%。爱国青年要以可视化的速度递增，为此，政府将投入17亿卢布，创造条件加强社会团结，毕竟这“关乎俄罗斯未来的稳定发展”和“国家安全”。
为了配合“五年计划”，俄罗斯在总统办公厅内还设立了社会项目管理局，负责主管全国的爱国主义教育。在一年的时间里，该组织就举办了6500多场军事爱国活动，以及8000场体育赛事。超过20万年轻人已经接受了“准备进行劳务和防务”测试。
位于斯塔夫罗波尔郊外的叶尔莫洛夫少年军事学校是2000个类似组织中的一员，除此之外，在俄各联邦主体行政机构里还设立了7000多个青少年教育机构，专门负责公民教育和爱国主义教育，也就是说，有孩子的地方就有爱国主义。
俄罗斯国防部认为政府需要掌握“爱国主义教育”中的艺术，因此空军、陆军和海军都必须全力予以配合。叶尔莫洛夫少年军事学校课程中有一门空中跳伞，就是在一座空军训练基地完成的，参与跳伞的学生年龄从14岁到17岁不等。
这所学校已经有20多年历史了，一开始只接受军队家庭或安全部队家庭的学生，学校学费全免，还可以寄宿，很多在边远地区服役的军人会选择把孩子送到这里，算作俄罗斯特色的军人福利。如今也开放名额接受身体和心理素质良好的孩子。
每年有大约1500多名青少年从叶尔莫洛夫少年军事学校毕业。从10岁开始，学生们就要像真正的士兵一样，在睡觉时也要保持高度警觉，唯一和战士不同的是，他们可以得到一些军队里不会提供的东西：例如苏打水、果汁、甜品和其他“奢侈品”。孩子们不仅要通过日常的搏击和古典式摔跤练就过硬的身体素质，同时还必须能够熟练使用AK47突击步枪、塞加卡宾枪等常见武器，懂得如何排除爆炸 物、在丛林及其他极端条件下生存、高空跳伞等等。他们的教官很多都是出色的军人，有过在热点地区服役甚至参加过作战的经历。在完善的军事化教育体系之下，他们代表着俄罗斯的未来。悬挂在学校门外的校训上就写着“明天从今天开始”。
“他们总不能一辈子玩口袋精灵。”全俄军事运动莫斯科分部负责人瓦迪姆·马斯特斯基赫这样描述这一代年轻人。在军事学校，孩子们被禁止在任何时间使用电脑、手机等通讯设备。除了技能培训外，他们还必须在意识形态层面达到一定高度，“真正的战士不仅要知道如何打斗或瞄准目标，更要时刻准备好牺牲自己，捍卫信仰、祖国和至亲。”
爱国主义是爱国情感的理性自觉，而爱国主义教育是促进个体掌握和获得此种理性自觉的必要途径。直到今天，虽然俄罗斯国家体制已经发生变革、社会结构也已发生转型，但爱国主义教育所具有的强大思想力量和精神指向仍然有着强大的生命力和时代感。
在新的历史阶段，俄罗斯选择以爱国主义教育带动俄罗斯现代德育体系的全面复兴，并以爱国主义教育的强势回归作为国家发展和民族振兴的重要突破口，这符合俄罗斯重建“社会统一的价值观和思想倾向”的道路选择，也是俄罗斯追求“历史同脉性”、“民族继承性”和“文化兼容性”融合式发展道路的战略决策。
普京坚定地认为，爱国主义是俄罗斯未来的坚实基础，爱国主义教育对增强俄罗斯国家实力具有重要意义。在总结苏联解体原因时，爱国主义的缺失曾被认为是重要因素之一。苏联解体后，社会上呈现出公民意识淡漠、国家发展缺乏精神动力的情况。普京曾指出，俄罗斯没有主导思想，“在宪法中也没有确保任何政治势力独大的条款。但我们需要共同找到某个能团结俄罗斯的因素。我认为，除了爱国主义之外，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做到。”
在这样的要求下，俄罗斯甚至在斯库宾卡建立了一个“军事迪士尼乐园”，距离莫斯科有一小时车程。公园里随处可见成排的坦克、全副武装的士兵、导弹发射器和古代的兵器。在普京看来，这个公园是对年轻人进行军事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环节。“如果我们不教育自己的孩子，那么美国人就会来替我们教育孩子……就像他们在乌克兰的所作所为一样。”
然而，社会上也有一部分人对此持怀疑态度，“为什么我们会疯狂地热爱一种基于战争的想象？”一部分人认为热爱祖国与盲目爱国主义之间存在矛盾，年轻人的自由思想也与被灌输的观念之间存在对抗。
“没有雪，也就不会有脚印。”俄罗斯人喜欢用这个比喻形容年轻一代与先烈之间的关联。然而，如果真正想要找到问题的答案，最好的办法还是回到当下，观察这一代年轻人的成长，毕竟他们才是定义俄罗斯未来的主人公。
(《中国新闻周刊》2018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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