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历史的女人——第804期）唐朝有一猛将，曾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尤其是他曾斩子报国，令人感慨；但后来却又起兵反唐，其母知道后，遂提刀骂道：国家待你不薄，敢反我杀了你！此猛将是谁？他既然曾为了报国而杀子，还为何要造反？他母亲杀了他吗？他真反了吗？欲知详情，本期分解。
一、满门忠烈，为平定安史之乱立下不世之功
此人就是为大唐平定安史之乱立下赫赫战功的仆固怀恩。有不少人甚至认为他是平定安史的第一功臣。这种说法虽然稍显夸张，但也不无道理。因为最著名的郭子仪和李光弼主要是做为平叛的军事统帅而存在，而真正在前线冲锋陷阵的猛将中，仆固怀恩当然是佼佼者了。先看看他有什么骄人战绩。
仆固怀恩不是汉人，他是铁勒族九大姓之一的仆固部人，是仆固首领仆骨歌滥拔延之孙。此人自幼习武，勇猛无敌，且为人忠义，但也有一武人的通病，就是脾气比较暴躁。他期初曾在唐朝名将王忠嗣麾下效力，表现英勇，被认为“善格斗，有统御才”（旧唐书·仆固怀恩传）。
在安禄山叛乱一开始，仆固怀恩便与郭子仪、李光弼一起参加讨贼护国的战斗了，他每战必跃马横枪，担任前锋，威风赫赫。开始郭子仪采取迂回战术，绕到叛军背后，在北方长城一线跟叛军周旋，仆固怀恩先是跟随郭子仪在北方各地连败叛将高秀岩、薛忠义等部；随后在唐天宝十五年（756年），又配合李光弼战于常山（今河北正定）南北诸县，数次挫败史思明部，打压了战乱初期史思明叛军的嚣张气焰。在这个时期，仆固怀恩便战功卓著，勇冠三军。
756年七月，仆固怀恩又随郭子仪赴灵武（今宁夏灵武西北），成为拥立新皇唐肃宗的功臣之一。
仆固怀恩一生身经百战，立功无数，他曾在潼关战败不可一世的、曾大败过唐朝名将封常清、哥舒翰的叛军悍将崔乾祐。但他最辉煌的战绩还是在收复长安和洛阳两京的战斗中表现出来的。
收复长安之战。757年九月，仆固怀恩跟随天下兵马大元帅、广平王李豫收复长安，此战他表现极为神勇。香积寺之役中，叛军设下伏兵欲夹击唐军，被仆固怀恩识破，他率精骑突袭敌人，全歼伏军；然后他又率回纥兵，同猛将李嗣业配合，跟叛军主力激战，斩首叛军六万级，俘虏敌军两万人，大获全胜。
当晚，他对广平王李豫说：“如今叛军气沮，安守忠、李归仁肯定会弃长安而逃，请给我二百精骑把这两个贼将擒至麾下！”李豫却说：“如今将军已经很疲惫，还是先休息休息吧，明天再对付他们。”仆固怀恩坚持说：“安守忠、李归仁都是天下有名的骁将，如今骤败之下正是平定他们的大好时机，如果等他们再聚集起队伍，必为我心腹大患！”李豫犹豫不决。为此，仆固怀恩一夜连起四五次向李豫进言，可惜均未被采纳。天明，贼兵果然连夜逃脱。不过此战唐军也胜利收复长安。
收复洛阳之战。762年十月，当时李豫已经继位，即唐代宗，他以雍王李适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任朔方节度使仆固怀恩为副元帅，率唐军同回纥联军进攻洛阳。此战中，仆固怀恩率领回纥精骑迂回到叛军营左，高张军旗，左右呼应，攻克叛军壁垒，杀敌数万；然后又率军同史朝义亲领的十万精骑大战，其麾下大将马璘等都有上佳发挥。最后歼敌6万余人，俘其3万余人，成功收复洛阳，史朝义仅率轻骑数百狼狈东逃。
然后，仆固怀恩又携子仆固玚等乘胜追击史朝义，连克郑州，汴州等地；史朝义又逃往濮州（今河南鄄城北），从濮州北渡黄河；仆固怀恩紧追不舍，又连下滑州，破卫州、贝州、莫州、平定幽燕，最终迫使史朝义兵败自杀。在平定安史叛军的最后阶段，仆固怀恩起到了关键作用，他和儿子仆固玚等一鼓作气，以雷霆万钧之势，让叛军得不到丝毫喘息的机会，打了个漂亮的歼灭战，终于平定为时8年的安史之乱。
斩子报国。仆固怀恩为人忠勇，在平定安史之乱的战争中，他一家死难达46人，可谓满门忠烈。尤其是一次在与同罗（同罗是铁勒人的一个部落，当时是安史叛军的一部）的战斗中，他的一个儿子仆固玢兵败投降，后又乘机逃回。若是一般人，儿子好不容易逃回来，保住了一条命，还不高兴啊。可是仆固怀恩不，他不但没有夸赞儿子的机警，也没有庆幸自己保住了一个儿子，而是怒斥其不为国捐躯，贪生怕死，并且当众斩首！其大义灭亲之举令人感慨万分。所以他对另一个儿子仆固玚要求更严，仆固玚也是英勇善战，常常冲锋陷阵，为国立下赫赫战功。
二、为国和亲，远嫁女儿，埋下祸根
前面数次提到，仆固怀恩带领回纥兵同叛军作战，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仆固怀恩与众不同之处。当时安史叛军气势汹汹，唐朝要平定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为了替国分忧，仆固怀恩曾出使回纥借兵。因为仆固怀恩是铁勒族，血统跟回纥比较近，容易被回纥人信任。不过他为了成功完成使命，也做出了很大的牺牲，就是嫁女与回纥和亲。史载仆固怀恩前后共有三个女儿嫁于回纥。
据《新唐书·仆固怀恩传》记载，广德元年（763年）八月，仆固怀恩上书唐代宗时自称“二女远嫁，为国和亲，合纵殄灭”。在《资治通鉴》中也有记载。仆固怀恩是765年九月去世的，但他去世4年之后，又有一个女儿嫁于回纥。
仆固怀恩嫁女于回纥，完全是一种爱国之举，一是为了更好地向回纥借兵，二是以和亲的方式同回纥结盟，免去双方的战事纠葛，于国于民都是好事。但此事也为他带来了祸患。
唐代宗宝应二年（763年）正月，安史之乱全部平息，李唐朝廷如释重负，王侯将相踌躇满志，百姓盼望盛世重现。然而，来自叛军的威胁刚刚消除，朝廷内部危机已悄悄降临。经过安禄山、史思明等叛军的折腾，李唐王室再也无法信任大权在握的武将们了，朝廷开始对平叛安史叛军的大功臣比如郭子仪、李光弼等人产生猜忌，你们功高震主，是不是有朝一日也会仿效安禄山谋反啊？
于是朝廷对郭子仪、李光弼等人都是明升暗降，基本都解除了兵权；平定叛军的勇将比如来瑱，更是因为得罪了宦官被贬赐死。功勋仅次于郭子仪、李光弼的仆固怀恩自然也被朝廷猜忌，于是他变得郁郁寡欢。
其实在762年时，仆固怀恩已经受到朝廷猜疑。当时穷途末路的史朝义，对回纥的登里可汗说，唐朝已经大势已去，企图引诱他趁机侵犯唐朝。于是，仆固怀恩的女婿登里可汗亲率十万精骑进逼关中，大唐朝野震动。唐代宗惊慌之下赶紧派人与对方谈判。不过登里可汗此举也是试探一下，并非真的要与唐朝为敌，他见唐朝也不是好惹的，于是向唐代宗提出，他要见见自己的老丈人仆固怀恩。
仆固怀恩此时有点犹豫，恐怕朝廷指责他交结胡人，不敢前往。唐代宗特赐其免死铁券，并命他前去谈判。于是仆固怀恩，亲赴虎穴，游说可汗，史载“可汗大悦，遂请和，助讨朝义”。也就是说，仆固怀恩前去谈判成功，使他的女婿不但没有同大唐为敌，而且答应帮唐朝对付史朝义。这本来是仆固怀恩立的一大功，可是这件事后来却成为他被人猜忌诋毁的依据。后来战争结束后，那些不怀好意的宦官借此攻击仆固怀恩，说他当时跟回纥人谈判时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预谋？这不能不让仆固怀恩委屈万分，愤怒不已。
三、被逼谋反，被其母怒骂
763年，仆固怀恩奉命护送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即女儿光亲可敦和登里可汗）回漠北，此时他受到了诬陷。诬陷他的也是一位宦官监军，名骆奉先。此人是听信了辛云京的谣言，向朝廷诬告仆固怀恩与回纥勾结，图谋不轨。本来辛云京也是位平叛安史之乱的著名将军，他后来奉命镇守太原。当时回纥人仗着自己帮大唐平叛有功，经常到唐朝境内来，到太原劫掠，辛云京当然对他们毫不客气，该抓就抓。所以他对回纥人印象很坏。可能是这方面的原因，让他对仆固怀恩有所怀疑。总之宦官骆奉先就信了辛云京，说仆固怀恩图谋不轨。
仆固怀恩感觉很冤，但他无法申辩。唐代宗听骆奉先一说，便派遣宰相裴遵庆去调查此事，仆固怀恩见到裴遵庆之后，抱着他大哭，说我是冤枉的！裴遵庆便让他入朝见皇帝，你既然是被冤枉的，那就没必要害怕，去跟皇帝说清楚不就得了。但他临行之时，其副将范志诚却劝他说：“大帅您已经被朝廷猜忌了，为什么还要去呢？难道您没看见李光弼、来瑱的下场吗？这两个人战功那么高，朝廷却不奖赏他们，李光弼被夺权，来瑱被杀，难道您也要自投罗网吗？”听闻此言，仆固怀恩便不敢入朝为自己辩解。
结果，朝廷无法平息各方的争议。毕竟仆固怀恩也是大功臣，其实唐肃宗时，已经把他列入凌烟阁功臣榜了，也不能随便说他就要谋反。但此时的仆固怀恩却头脑犯浑，在部将的鼓动下，竟然要同唐朝为敌了，就是欲派儿子仆固玚与诋毁他的辛云京开战。
不过此时的朝廷还算明智，唐代宗李豫并没有认为仆固怀恩要谋反，于是派大臣、著名书法家颜真卿再去调查仆固怀恩。颜真卿也认为仆固怀恩是被冤枉的，于是他出了个注意说，仆固怀恩所部朔方将士，都是郭子仪的旧部，应派郭子仪去处理这事。
果然，郭子仪不辱使命，不费一兵一卒就平息了刚刚开始的兵乱。可惜的是，不管是颜真卿还算郭子仪，都没有能够进一步为仆固怀恩谋划下一步该如何做。结果，郭子仪虽然带走了仆固怀恩的不少部将，但他也没有说服对方回去见朝廷。当郭子仪走后，仆固怀恩还是反了，他派其子仆固玚去攻打辛云京，胜之；接着又攻打榆次，却遭到失败，仆固玚也因暴打士卒被部下杀害。
一旦开了个头，就难以止住脚步。765年九月，仆固怀恩声称唐代宗去世（他当然是瞎编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度引吐蕃、回纥、吐谷浑、党项、奴剌等部共十万人来犯唐朝。唐朝再度起用郭子仪率兵抵御。
此时，一位深明大义的母亲出现了。她就是仆固怀恩之母。当仆固怀恩要兴师动众造反时，母亲走了出来，她提了一把刀，愤怒地警告儿子说，“国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当反贼同朝廷为敌？你敢反我就杀了你，把你的心挖出来以谢罪三军！”
关于这一点，《新唐书》上有详细的描绘。母曰：“我戒如勿反，国家酬汝不浅，今众变，祸且及我，奈何？”怀恩再拜出，母提刀逐之曰：“吾为国家杀此贼，取其心以谢军中！”
当然老母亲是杀不了仆固怀恩的，不过面对老母的责备，他此时心中多少有点歉疚的，因为他的造反并没有十分充足的理由。所以仆固怀恩当然不会在反叛中有多大作为。数日之后，即765年九月八日，他便暴死于鸣沙（今宁夏青铜峡）军中。他死后，群龙无首，他所带领的吐蕃、回纥军不久就被郭子仪平定了。
仆固怀恩可以说是晚节不保，造反不成，却落了个造反的名声。不过唐代宗最后还是大度地原谅了他，听到他去世的消息后，遗憾地说，“怀恩不反，为左右所误耳”。李豫这个皇帝还是不错的，若换换人，不灭你九族就不错了，因为你虽然造反没形成什么气候，但已经形成造反的事实了；即便你没有形成事实，也可以“莫须有”之名定你的罪，历朝历代都有这种玩法。而唐代宗不但原谅了仆固怀恩，还把他的母亲接到朝廷，以享天年。
纵观仆固怀恩一生，做为一个非汉人的将军，能为大唐江山做出如此巨大贡献也是难能可贵！他为了国家的和平安宁，牺牲了全家46人，还亲自斩杀了一个儿子，有三个女儿为国远嫁外族和亲，可谓满门忠烈，令人钦佩；但他功败垂成之时，却得不到朝廷信任，令人为之不平；然而他最终被宦官所逼而背叛国家，走向谋反之路，也是很大的错误，所以他也被后世列入“叛臣传”，也令人遗憾。（文/一米暖阳）
参考资料：《旧唐书·仆固怀恩传》《新唐书·卷二百二十四上·列传第一百四十九》《资治通鉴》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