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年前的1940年6月4日,经过九天九夜的史诗般的努力,“发电机行动”终止。同一天,甚至在许多救援船只返回本国港口之前,海军部发出指令,要求从最大的军舰到最小的“小艇”的船长,提交一份报告,详细说明他们在敦克尔克的行动。
经过两天三晚,驱逐舰、扫雷舰、征用的渡船、客轮、拖网渔船和试图营救盟军士兵的沿海船只,一直顶着德国的炮火和德国空军飞机持续的波涛,冲上海岸,营救盟军人员,但收效甚微,英国远征军现已技不如人,其法国和比利时盟友已被击败,而现在,随着德国军队越来越接近法国港口敦刻尔克(Dunkirk)和延伸到比利时边境海滩周围的防御工事,英国远征军面临被歼灭的危险。
就在几天前,也就是1940年5月19日。英国远征军指挥官戈尔特(Gort)警告他在伦敦的政治主帅,他的军队有被敌人包围的危险,英国远征军与海峡港口的通讯线路被海因茨·古德里安的第19军切断。同一天,在多佛的海军中将伯特伦·拉姆齐(Bertram Ramsay)被召集参加战争。在伦敦的战时办公室讨论“部队大规模危险疏散”。
经过充分的汇报,拉姆齐回到多佛,并在五月二十日开始和他的工作人员一起讨论可能人数多达20万的整个英国远征军的疏散计划。以前从未考虑过如此大规模的登船行动,更不用说尝试了,预计在敌人突破边界之前,只能救出大约45000人。撤离行动于5月26日晚开始,代号为“发电机行动”。拉姆齐仅有15艘船可供使用,这15艘船主要是跨海峡或爱尔兰的海上渡船或邮船,停靠在多佛或泰晤士河上,还有十七艘在南安普敦。南安普敦还有三艘荷兰和比利时的渡船。此外,还有6艘沿海船只和16艘木钢驳船在泰晤士河。39艘自行式、平底的荷兰驳船,被称为Schuits(英国人普遍把它称为“skoot”) 从北海逃到英国港口,并带来了32艘机动运输船,储存船和油轮。
在5月26日至28日期间,这些船只设法载25473人回英国,但这远远不够:这样下去似乎连预计的4.5万人也救不了。英国军队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灾难。就在这时,一艘汽船驶入了这场战斗。
1910年4月14日航行的“鹰III”是最后一艘用斜置汽缸发动机建造的克莱德蒸汽船;同年夏天,她开始在格拉斯哥(Glasgow)、罗斯西(Rothesay)和洛奇(Loch Striven)服役,于1917年被海军部征用,在格里姆斯比港被用作扫雷船。“她”于1919回到了克莱德公司,但当1940宣战时,海军部再次征用了“鹰三”号。
由于已经有一只皇家军舰“老鹰”在皇家海军服役,为了避免混淆,她被改名为皇家军舰“金莺”号。她被从克莱德派遣到哈威奇,在那里她再次在东海岸执行扫雷任务,这一次在她的前甲板上装有一支高射炮。
由于疏散行动比计划来的慢,哈威治扫雷舰被命令前去帮忙。5月29号,金莺号和其他小型船队驶向敦刻尔克。
皇家海军在敦刻尔克及其周边海域遇到许多问题。港口被咋成了瓦砾,许多停泊在码头的船只变成了德国轰炸机的标靶。被任命为海军高级军官的敦刻尔克船长威廉·坦南特(William Tennant)认为港口太危险,无法使用,并让在敦刻尔克和马洛-贝恩斯、布莱迪沙丘和拉潘尼海滩(Malo-les-Bains,Bray-Dunes 和La Panne)周围聚集着的数千人的部队寻找其他载人的方法。如何载走这么多人离开同样是个问题,因为那些缓缓搁浅的海滩阻止了船只向海滩靠近。虽然每艘战舰上各有一到两位割草船员,但他们只能一次只能运送几个人到深水中的船只上。敦刻尔克港由两道防波堤保护,东部延伸超过一公里的防波堤显然不是专为人员上船而设计的,5月27日晚些时候,坦南特向通用蒸汽航行公司的“英吉利海峡女王”船长奥德尔(w.j.odell)问道,希望“英吉利海峡女王”号靠在防波堤上。从那天起,东防波堤成为部队的主要上船点。虽然目前尚不清楚东防波堤一次性能停靠多少船只,但只要有一线挽救英国远征军的希望,那么这类缓慢的部队运输行为就将继续下去。正是在那里,金莺由海军上尉(临时)埃德温·戴维斯(Edwin Davies )指挥,后者于5月30日向海军陆战队提交了报告。他强调了他原来的命令的不足:“你知道除了要求七个字之外(“你被要求登船”),我根本想不出我在这还能做什么,但我知道敦刻尔克海滩有很多极度疲劳的士兵。我没有汽船,而那些有汽船的却不太愿意合作,但我也知道,由于海滩的海浪和浅滩的特点,船只的工作不可避免地会缓慢而繁琐,而且不会没有危险。”他继续提到:“由于风浪太大,小艇很难保持稳定以便士兵登船。那些受惊和绝望的士兵也给他们自己和那些试图帮助他们的水手带来了麻烦。当小船到达浅水处时,部队经常会大批地冲出去,希望自己能挤进小船里,导致很多小船超载,中途沉没了”。
林赛(Lindsay)中尉当时也在金莺号上,也回忆了当时的情形:“进程越来越慢,巨浪阻止了大船靠近海滩,而小船又被风浪吞没”。
在海滩上
在金莺号舰桥上,戴维斯中尉看到,除非能找到其他方法让拉潘尼海滩上成千上万的士兵登船,否则只会救出一小部分人。戴维斯决定赌上一把,无论是用他的船还是他的事业:“我深知划船人的难处,于是我把金莺号往浅滩上开,以便开辟出一条中间站,通过我的船把士兵拉上来,而不让他们的救生艇作无谓的挣扎。我知道这很有可能彻底失去金莺号,但我觉得我能满意地面对这一损失”。
林赛中尉提供了关于这一行动的更多细节:“由于我们陷入浅滩,戴维斯舰长把金莺号开到正好触底的地方再缓缓的靠近海滩,作为一个漂浮的码头,海滩上的士兵与金莺号距离就更近了,士兵爬上金莺号船头,再通过船尾由其他深水区的大船接走。这个计划持续了一段时间但最终后撤的太晚了,我们发现自己卡住了。没过多久,潮水就使我们处于困境,我们距离内陆至少半英里,且中间还隔着一架荷兰过山车奥兰杰(Oranje)”。
新闻记者查尔斯·马丁(Charles Martin)当时也在船上,他回忆道:“我们周围到处都是大小和形状各异的船只,当我们搁浅时,立即有船员向我们游来,突然,我们听到飞机轰鸣声,几秒钟后,成群的德国飞机出现并向我船的方向发射曳光弹,几秒钟前海滩上都有成千上万人,当我再抬头时,海滩看上去就像死尸遍布,过一会儿他们又站了起来,毫发无损,继续排队。被困在沙滩上的金莺号此时成立纳粹空军的靶子,命运注定了金莺号的传奇生涯”。
一些引人注目的敦刻尔克疏散照片,包括1940年间世界各地熟悉的标志性照片,都是同一个人拍摄的,中尉约翰·卢瑟福·克罗斯比(John Rutherford Crosby)。他是一位格拉斯哥书商的儿子,克罗斯比在1939年4月加入了皇家海军志愿后备队,同年12月被派往金莺号上服役。克罗斯比也描绘了他自己经历的发电机行动。本文摘取在金莺被搁浅时他的回忆:“此时这位老人退却了,留下文件,衣裳,外套,袋子放在潮湿的沙滩上,…一切看起来都很悲惨”。克罗斯比上岸,向拉潘尼海滩驶去。“我一直在忙着我的相机,”他注意到。最后又回到了金莺号,后来这艘船成了德国空袭的目标:“阵形破裂,飞机四面八方地向我们飞来,就像一群蚊子在一个静悄悄的夏夜向我们飞来。他们似乎为自己挑选了一艘船,并向它扑去。我们看到一架飞机往我们身上垂直俯冲,四枚炸弹从上面落下来,缓缓地飞行,像漂浮着一样,我摸索着寻找相机,尽管到处都是炸弹发出的尖叫声。炸弹在我们身旁的海滩上爆炸了,发出巨响”。当他们爆炸的时候,克罗斯比总结说,“那一刻是我最后一次使用相机的机会,因为我们在这之后忙得不可开交”。
结束当天
戴维斯继续他的报告:“很难描述发生的一切。部队最初不得不在循环点被阻住,但我们很快就开始了一点点的组织,然后就开始顺畅了。尽管敌人不断轰炸,我想这些海滩上的各类船只救了有2500-3000人,到了晚上我把两三百人带上金莺号,我依然觉得她(金莺)还能再浮起来。当再起浮起来时,我告诉我的军官,我会在这附近巡游,把周围6英尺水位上的一切小艇上的人都接上船。我在下午6点启航,巡航救起了600-700名士兵、护士和邮差等等。此时敌人的轰炸简直是倾泻而至。金莺在沙滩上待了将近10小时。
继金莺走后,一艘荷兰机动船“爱国者”号也在晚上11点到达海滩,爱国者号船长让士兵最快登船的方法就是和金莺号一样,让她搁浅,并希望她的引擎能在潮水上涨时把她浮起来:“士兵们牵着手,涉水而出,用网、梯子和绳子爬上了船上。 看到磷光闪闪的水勾勒出许多坚实的人阵,并稳步向船前进,非常令人难忘。两个多小时有1000多人登上了船”。
虽然在“发电机”行动的头两天,只有25000多人获救,但5月29日第三天,仅一天内,救出的人就比拉姆齐海军上将预计整个行动能救出的人多。有13000多人从海滩上被救走,而前两天总共也只有5390人。
归来
金莺号确立的原则显然是明智的,在布莱迪沙丘也采用了类似的方法,在低潮期间,大约有15辆3吨重的卡车被放置在坚硬的沙地上。子弹射向并刺穿了他们的轮胎,沙子堆在卡车后面,车辆被捆绑在一起,确保了潮水到来时它们不会被移动太多。车的后方被一排用当地木材场“解放”出来的木板桥接起来,士兵们可以沿着这条通道走到来接他们的汽艇上。
无法精确计算有多少人是被足智多谋且富有勇气的戴维斯和他的金莺号船员救下的。但是金莺号和戴维斯的任务还没完,他们又回到了敦刻尔克。
据戴维斯报道,“6月1日,船来带到了一个人比较稀少的海滩地区,军官们被派用左轮手枪维持秩序,船只再次搁浅。士兵涌向船,金莺又拖了共约470人离开。一整天敌人都试图用枪把士兵和船击沉(这天没有轰炸),我们还击落了一架敌机”。完成了她的任务后,金莺回到英国,五次来回敦刻尔克,共带回2587人。在报告的结尾,戴维斯不只是向部分人推荐,而是推荐了所有的船员为他们的英勇行为颁奖。他向海军司令报告道:“整个行动中我们整船人都缺少睡眠,食物,甚至水,依然尽一切努力将这项工作发挥到极致,因此,我认为所有人,无论军衔高低,都是值得认可的”。戴维斯后来获得了最高奖项,被授予优秀军人勋章(DSO)。
至于金莺号,战后她回到了克莱德,但是人们认为再让她为乘客服务的成本太高,金莺号于1946年被废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