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伐蜀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孟昶在成都,得知剑门天险失守的消息,惊的脸色煞白,手足无措。急忙向左右问计。
有一老将建议:“宋军远至,已是强弩之末,其势必不能久。为今只有聚兵坚守,静观其变。”
这老将军戎马一生、老成持重,坚壁清野、打持久战的建议符合实际。
孟昶听了却大摇其头叹息:我们父子两代人恩养川蜀人民四十年,现在祸在眉睫,却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为我分忧。就算是闭关自守,又有哪个人愿意舍生忘死的抵御强敌呢?
宰相李昊在一边听孟昶已有敛手听命的意思,于是上前建言:为今之计不如立即遣使请降,封府库以待宋军。做赵宋顺民,仍会不失富贵。蜀地君王出降的多了,陛下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李昊说这番话,自有他的道理。王建所立前蜀政权,是在四十年前被后唐庄宗派军平灭。李昊做为事件的亲历者,不但躬逢其盛,而且是前蜀降表的撰稿人。
听了老宰相的建议,孟昶茅塞顿开——这到不失为长葆富贵的一个办法!俯首称臣,‘安乐公’、‘归命侯’总是有的做的。
孟昶转忧为喜,催促李昊立即草表。
虽然时隔四十年,却因有章可循,李昊仍是文思不减当年,笔走龙蛇,片刻间降表草就。文中把蜀主孟昶惶恐、乞怜、恭顺的心态描叙的淋漓尽现。
孟昶看过来一看,竟然无法增减一字。苦笑之余,只有用玺。降表毕竟不是表扬信,不写的可怜巴巴,如何会收到奇效?到了晚间,消息已传的尽人皆知,有好事者趁夜色在李昊府门大书“世修降表李家”六个大字,第二天看到的人哭笑不得。
李昊自称是唐朝著名诗人李绅的后人。这位李绅在世人耳中大名鼎鼎,其《悯农》诗,到现在仍是学前教育的重要内容。几乎每个婴幼儿在牙牙学语之后,都能用稚嫩的声音背诵“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句子。
李绅悲天悯人的情怀让人起敬,而李昊一生中也有闪光点。他修与不修降表,后蜀与前蜀这样的割据政权都逃不过覆亡的命运。
李昊在孟昶一朝兼职修国史,修成实录四十卷。孟昶想要拿来看,被李昊断然拒绝:“自古帝王不阅史,臣不敢奉诏!”
李昊此举颇有些“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的铮铮史家风骨。那些只知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的文痞给他提鞋也不配,更没有资格嘲笑他了。
宋军进至升仙桥,蜀主孟昶“肉袒牵羊、系颈”出降,具体章程李昊宰相大人自然会悉心指点。
从宋军汴梁出征,至孟昶出降,共计六十六日。宋人收得蜀地地土计有——州四十六、县二百四十、户五十三万四百二十九。
凡蜀地割据政权,难逃二世而亡的历史宿命。
是以知:治国在德不在险!